第(1/3)页 正月十五的月亮圆得像面银盘,刚爬上树梢就把院里的积雪照得发亮。槐花蹲在石桌上,手里的灯笼穗子垂到画纸上,朱砂色的墨迹被风一吹,在纸上晕出小小的圈。“再加点黄,”她对着灯笼里的烛火调颜料,“这样才像月光。” 傻柱扛着梯子从东厢房出来,木梯在雪地上拖出两道深痕。“把灯笼挂高点,”他踩着梯子往房檐上钉钉子,“让全村都能看见咱院的灯。”张奶奶站在底下扶着梯子,手里攥着团麻绳:“慢点踩,梯子上有冰。”许大茂举着相机围着梯子转,镜头里的傻柱半个身子探在屋檐外,灯笼的红光映在他脸上,像抹了层胭脂。 三大爷在清点今晚的“赏月物资”,瓜子、花生、糖块在竹匾里摆得整整齐齐。“我算过,每人能分到瓜子二两、花生一两五、糖三块,”他用小秤称着,“不多不少,既能解闷,又不至于吃撑。”小宝伸手要抓糖,被他用秤杆敲了下手背:“等月亮升到头顶才能吃,这是规矩。” 灶房里飘出芝麻汤圆的香,张奶奶刚把最后一锅汤圆捞进瓷盆,白胖的汤圆在盆底滚来滚去,裹着层晶莹的糖霜。“槐花,”她隔着窗户喊,“别画了,先吃碗汤圆,芝麻馅的,你爱吃的。”槐花捧着画夹跑进去,嘴里还念叨着:“等会儿画汤圆,得把糖霜的光画出来。” 弟弟举着个兔子灯冲进灶房,灯笼的耳朵是用红绸子做的,被烛火熏得微微发焦。“姐,你看我的兔子灯!”他把灯笼举到汤圆盆前,烛火晃得糖霜闪闪发亮,“李奶奶说兔子灯能引福,提着它走三圈,一年都顺顺当当。”小宝跟着跑进来,手里的龙灯骨架歪了根竹条,龙角耷拉着,像只没睡醒的龙。 月亮爬到头顶时,全院人坐在院里的长条凳上赏月。傻柱把刚炒好的南瓜子倒在石桌上,瓜子壳“咔嚓”裂开的声音在夜里格外清响。三大爷数着天上的星星:“今晚的星星比昨晚少七颗,我就说十五的月亮太亮,把星星都比下去了。”他忽然从怀里掏出个小纸包,里面是晒干的桂花,往每个人的茶碗里撒了点:“去年收的桂花,就等今晚泡,香得很。” 槐花把画夹摊在腿上,借着灯笼的光画月下的院子。房檐上的灯笼像串小太阳,竹匾里的瓜子闪着油光,张奶奶的白发在月光下泛着银,傻柱的手正往小宝嘴里塞瓜子,三大爷举着茶碗,许大茂的相机镜头对着月亮,弟弟的兔子灯放在脚边,烛火明明灭灭。 “姐,你画里有我吗?”小宝凑过来看,嘴里的瓜子壳喷了画纸一脸。槐花笑着推开他:“有,把你画成了个小馋猫。”弟弟赶紧问:“那我呢?”槐花指着画角:“你在这儿,提着兔子灯,像个小福星。” 许大茂忽然站起来,举着相机往院外跑:“家人们等我!我去拍村口的灯会,听说今晚有舞龙的!”傻柱在他身后喊:“早点回来,给你留着汤圆!”三大爷补充道:“别挤着,灯会人多,丢了相机得不偿失,那相机值三个月的生活费。” 没过多久,村口的锣鼓声就飘了过来,“咚咚锵”的节奏裹着风钻进院,引得小宝和弟弟直跺脚。“我也想去看舞龙,”小宝拽着傻柱的胳膊,“听说龙身上的鳞片是用彩纸糊的,亮闪闪的。”傻柱把他抱起来,往房顶上爬:“站这儿看,比村口看得清楚。” 房顶上的积雪没化,踩上去“咯吱”响。小宝趴在房檐边,看见远处的龙灯像条发光的长蛇,在人群里钻来钻去,龙嘴里的珠子亮得晃眼。“龙在点头!”他兴奋地喊,“它看见咱院的灯笼了!”弟弟在底下举着兔子灯应和,灯笼的影子在雪地上晃成个跳动的光斑。 槐花坐在石桌上继续画画,忽然发现三大爷在偷偷往阿白的食槽里扔花生。“给它也尝尝,”三大爷压低声音,“过年嘛,羊也得沾点喜气。”阿白嚼着花生,小绒在旁边急得直转圈,三大爷只好又扔了颗,却扔到了羊圈外,引得小绒从栏杆缝里往外钻,半个身子卡在中间,逗得槐花直笑。 张奶奶把凉了的汤圆倒进锅里热,蒸汽从锅盖缝里冒出来,在月光下凝成白雾。“傻柱,”她对着房顶喊,“把孩子们抱下来,汤圆热好了,再不吃就坨了。”傻柱抱着小宝往下爬,脚刚落地就被张奶奶拽着擦手:“满手的雪,别碰汤圆。” 许大茂回来时,相机里存满了舞龙的照片。“太壮观了!”他翻着照片给大家看,“龙身有二十米长,十二个人举着,珠子一摇,龙就跟着转,像活的一样!”他忽然指着张奶奶的汤圆,“家人们快看这芝麻汤圆!赏月配汤圆,这才是元宵节的灵魂!” midnight的钟声敲响时,傻柱点燃了院里的烟花。“咻”的一声,烟花在天上炸开,金的、银的、红的,像把星星撒在了黑丝绒上。小宝和弟弟捂着耳朵尖叫,阿白和小绒在羊圈里“咩咩”直叫,三大爷数着烟花的朵数:“一共十八朵,我就说买两挂正好,多一朵浪费,少一朵不够热闹。” 槐花举着画夹,把烟花和院里的人都画下来。烟花的光在画纸上留下淡淡的影,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,像被月光吻过。她忽然觉得,这画里的光,不仅仅是灯笼和烟花的光,还有每个人眼里的光,热热闹闹的,把这冬夜都焐暖了。 第二天一早,雪化了大半,房檐上的冰棱“滴答”往下淌水。槐花趴在窗台上,看着院里的灯笼还在晃,只是烛火已经灭了,像只累坏了的眼睛。傻柱在扫昨晚的烟花壳,红的、绿的纸在地上堆成小山,他说要留着给槐花当颜料,碾碎了能调色。 三大爷在给阿白算“元宵账”:“昨晚多吃了三颗花生,成本一毛五,加上半颗汤圆,总共两毛,比买鞭炮划算,鞭炮响完就没了,花生能让羊多下奶。”张奶奶在拆灯笼的骨架,准备明年再用,竹条在她手里弯成圈,像个没说完的故事。 许大茂把元宵节的照片整理成相册,封面上是傻柱举着烟花的背影,天上的烟花正好在他头顶炸开。“这张叫‘烟火人间’,”他得意地说,“肯定能火。”槐花凑过去看,忽然指着照片角落:“这是我画烟花的影子!”果然,画夹的轮廓在雪地上若隐若现,像个藏起来的秘密。 小宝和弟弟在院里捡烟花壳,把亮晶晶的纸撕下来贴在灯笼上,说是给灯笼换新衣裳。“姐,”小宝举着片金纸跑过来,“给你贴在画夹上,好看。”槐花接过来,贴在画夹的封面上,金纸在阳光下闪着光,像颗小小的星星。 傻柱在给向日葵地翻土,冻土被锄头撬开,露出下面黑油油的泥。“再过俩月就能种新的向日葵了,”他擦了擦汗,“今年种点矮秆的,结的瓜子更饱满。”三大爷蹲在旁边,用尺子量土块的大小:“土块得碎到两厘米以下,这样种子才能扎根,我算过,碎土的时间比去年能省一刻钟,因为今年的冻土薄。” 槐花坐在田埂上,画翻土的傻柱和量土块的三大爷,远处的羊圈里,阿白正低头吃草,小绒在旁边打滚,阳光透过槐树叶,在画纸上投下斑驳的影。她忽然觉得,这春天的脚步,已经藏在翻松的泥土里,藏在羊圈的草料里,藏在每个人的笑里,悄悄来了。 许大茂举着相机拍翻土的场景:“家人们看这春耕的前奏!傻柱哥翻土,三大爷量土块,这就是咱农村的精细活!每一寸土都得伺候好,才能长出好庄稼!”他忽然蹲下来,对着土里的草芽拍特写,“看这生命的力量!雪刚化就冒头了!” 中午的阳光暖洋洋的,晒得人犯困。槐花躺在田埂上,画夹盖在脸上,听着傻柱的锄头“咚咚”响,三大爷的念叨声,远处的鸡鸣声,还有风拂过槐树叶的“沙沙”声,像支温柔的曲子。她知道,这曲子还长着呢,像这刚开头的春天,像这永远画不完的院,像这慢慢过的日子,总有新的音符,新的色彩,在等着她。 第(1/3)页